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麽賣不賣了,你把鋪子轉給我,到時候舅母給你一筆厚厚的嫁妝,這樣也好看些。其實布料鋪子燒成那樣,我接手還要往裏搭錢收拾,拿藥材鋪子一抵,按說就平了,不過咱是自家人,我不能跟你算這麽清楚,你放心,舅母不會虧待你。”

誰說於氏拿不出手的,算這種賬的時候,腦子比誰都好使。

沈令菡懶得跟她掰扯這三瓜兩棗,反正是不指望於氏能痛快拿現錢的,娘臨走的時候還給她留了一些,留著倒也能應對一二,當務之急,是要把劉泉父子救出來。

“還是舅母想的周全,不過我自己也就算了,鋪子裏的掌櫃夥計不能虧待了,尤其劉掌櫃,肯定是叫人冤枉了,還得請舅舅明察秋毫,盡早把人放出來才行。”

“那自然沒問題。”見目的都達成,於氏樂的做好人,“我回頭就跟你舅舅說,另外鋪子裏的夥計,想繼續留下的還照樣用,與他們沒什麽妨礙。”

“那就多謝舅母費心了。”

“沒事沒事,跟舅母還客氣。”

都尉夫人心情大好,當晚還給她加了雞腿,對著她和顏悅色親親密密,比待親閨女還周到。

鄭氏知道鋪子給了於氏,到底也沒表什麽態,就只勸她兩句,讓她往後專心念書,等著安心嫁人。

鋪子的事就算完了,接下來就剩下她的親事,於氏這個周全的舅母,立刻就替她操心起來。

何有志鼻青臉腫的回來,於氏嚇了一跳,“你這怎麽了?”

“還不都是劉泉那個刁民打的。”他沒好氣的問,“令娘的鋪子燒了,是不是你讓人幹的?”

要換做平時,這種態度肯定要挨揍,不過於氏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,並不計較,“小手段罷了,這不鋪子就成咱的了,燒就燒了唄,最後還不是我來替她收拾。”

“你,你說你真要了鋪子?”何有志驚掉了下巴,他雖然也老惦記著拿令娘當塊墊腳石,卻從沒打她錢的主意,因為有錢也不歸他管,所以何都尉的金錢觀很是淡泊。

關鍵,他在親姐姐面前還是要點臉的。

“你叫喚什麽!”於氏白了一眼,“又不是白拿她的,到時候她出嫁談府,不得要嫁妝撐門面啊,還不是要咱倆操心。”

“是是,夫人說的對,可是夫人,談家那邊……要說的是他家三郎,你還能同意嗎?”

“是誰還不都一樣,他家三郎怎麽了?”

何有志跟她解釋,“夫人你有所不知,談家三郎是個瞎子,生母腦子不太好,在家裏沒什麽地位的,都傳言他是個沒用的,說白了就是談家的棄子,令娘嫁給他,不是白忙活嗎?”

於氏倒是沒關註過,“那你又如何知曉是說給他的,談內史跟你說什麽了?”

談內史到沒說甚,是他家大公子私下裏找何有志聊了兩句,大概要傳達的精神,就是談家除了他以外,兄弟們個個都是好的,嫁給誰都不吃虧。

要說談家大郎可真是個溫潤君子,說話的時候猶如徐徐清風,一點架子都沒有,言辭懇切極易叫人信服,何有志當時就被他說通了,想著都是一父所出的兄弟,還真能棄之不顧嗎,等成了家,興許就好了。

不過談大公子的清風吹過勁後,何有志又仔細琢磨了一番,仍舊有些拿不定主意,所以就得跟於氏商量。

“大公子的意思,按照年齡看,二郎三郎是最合適的,不過三郎年紀最近,人又穩重聰明,將來定然有大前途,可到底是個瞎子,我總覺得不太好,將來跟大姐姐夫說起來不好聽,你說呢夫人?”

於氏心裏思量一番,說道:“我倒覺得還行,你想啊,三郎在家裏沒地位,將來娶了令娘要立業,靠誰?還不是要靠咱們,謀差事謀前途,都得你幫著,還愁他們不跟咱們一心嗎?”

“這倒也是,可咱娘那裏沒點頭,少不得還要跟她商量一下,萬一她不同意呢?”

“哼,她有什麽好不同意的,想巴結瑯琊王府沒巴結上,差點兒把令娘推火坑裏,還有臉不同意嗎,你看鋪子的事,她也一句話沒說,等咱們跟談家定了,她還能說甚?”

這點於氏還真就估算錯了,鄭氏死活都不同意令娘嫁給談家三郎。

她指著兒子媳婦的鼻子,“你倆少打黑心算盤,要麽就跟老二談婚論嫁,最差也是老四,再不同意就拉倒,寧願不跟他家攀親,一點誠意都沒有,我們令娘這樣的人才,嫁誰不是嫁!”

於氏道:“娘,您話也不能這麽說,談家多難得的條件啊,一時半會上哪找這樣的人家,三郎除了眼睛不太好,哪哪都是個人才,往後咱家拉他一把,還愁他不好好待令娘嗎?”

鄭氏擺手,“拉誰也不拉個瞎子,你倆閉嘴吧,這事沒商量。”

於氏氣的牙癢癢,心說這老東西回回都跟自己對著幹,又沒有個眼見成算,推了談家,她還指望把令娘說進宮當娘娘不成,不行,得快點跟談家定下才好,到時候,看她還如何不答應!

021強說親

沈令菡對於氏鄭氏的僵持戰喜聞樂見,反正她不想現在談婚論嫁,她倆人較勁,她就能消停,最好誰也掐不過誰,僵著才好。

再有去談家念書之事,起先她答應談二的邀約,只是為了防止瑯琊王府要她上門,到時候能當個借口避一避,卻好巧不巧的成了回絕王妃的理由。再後來為了鋪子的事,她一直都沒去談府,其實也是不想去,就一直拖著。

不想這日談二又派人來接她過府,再有鄭氏攆她,倒徹底躲不過去了,只好不情不願的換了衣裳去談家念書。

念書這事得講個緣分,要有先生緣,也要有學生緣,不是隨便湊在一起就能把書念好的,當年沈先生之所以把她丟給老張先生,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適合教她。沈先生這人性如溫水,凡事講究個隨意舒心,唯獨在教書一事上不容隨便,可偏偏沈令菡就對讀書一事隨便到沒處說理,他平日可以寵她慣她,念書的時候就不行,為了防止哪天因為讀書把寶貝閨女打死了,這才把她交給更加隨便的老張先生。

沈令菡雖然總惹老張生氣,然而在對待念書一事的態度上,跟他簡直臭味相投,倆半吊子知己湊在一塊,倒比跟著沈先生的時候效果要好,她肚子裏僅有的那點貨,幾乎都是從老張那裏學的。

但老張那樣的狗屁先生世間難再找出第二個,沈令菡見談府的先生之前,想的是,就算先生無趣,也沒有沈先生賞心悅目的臉,至少別整個搖頭晃腦的迂腐老頭來,她最煩的先生就是那副德行,真要她對著那樣的先生念書,她保不齊會幹出點得罪人的事。

然而世上的好事不能總有,有趣的好看的先生都讓她遇上了,再碰上的就註定是她最討厭的。

談家的這位齊先生,可謂是刻板中的典範,迂腐中的佼佼,暖天裏穿的嚴絲又合縫,板板正正一動不動的跪坐案前,白胡子捋的油光水滑,根根分明,像是道觀裏移過來的坐像,響雷都劈不動的那種。

沈令菡坐在談二身邊,吞了下口水,絕望的說了一句,“你書讀到現在還沒被逼瘋,我挺佩服你的。”

談二一臉喪氣,“知道我過的都是什麽日子了吧,不過也沒事,他只愛搭理我阿姐那樣的,最多挨點罰罷了,你要挺住。”

沈令菡哼了一聲,她才不挺著,“你等著吧阿芷,我幫你把他逼瘋了。”

談二:“……”

果然令娘才是她的救世主!

談家在讀的學生有四個,談韻跟談遜讀書進程基本一致,談韻讀的最好,談遜也不差,這倆人算是先生眼裏的好學生。談二只得跟小四郎混在一堆裏,因為她腦子不行,讀書進程就慢,連小四郎的開蒙書都沒讀明白,而小四郎心性不定,看起來也不是塊讀書的料,這倆人在先生眼裏就是兩塊廢料。

至於沈令菡,大概是因為才來,又被談樾事先關照過,齊先生上來就點了她的名,想要考校她底子如何。

“沈娘子,可能默一篇文聽聽?”

談遜在底下接話,“先生,這位可是大儒之女,聰慧過人滿腹經綸,默文還不是小菜一碟,您盡管考校便是,我們都想膜拜一番。”

“哦?”先生露出了萬分期待的表情。

沈令菡站起來,沖先生呲牙一笑,“令娘不才,默文倒是可以,只不過可能會有點小毛病,不知道先生您能否忍受。”

齊先生一楞,“甚毛病?”

“是這樣的,我小時候燒壞過腦子,自那之後只要讀書就會頭疼,默書的時候還會打屁,先生您要是不嫌棄,我倒是可以給您默一篇。”

齊先生:“……”

請問燒壞腦子跟打屁有什麽關系?

談二在座位上悶笑,她一笑小四郎也跟著笑,最後連談遜也沒忍住,學堂上除了談韻跟先生一臉黑,其他人笑的就差要斷氣。

齊先生活了大半輩子,估計從沒聽過這般有辱斯文的厥詞,震驚到說不出話來,可到底也不能因為人家有毛病就嫌棄斥責,只好擺擺手讓她坐下,放棄考校她。

沈令菡坐下來,就見談二朝她豎大拇指,她眨眨眼,心說還沒完呢,她才不想天天坐在這裏遭罪,最好是先生受不了主動把她退貨。

齊先生尚不知厄運並未到此結束,自顧端起書本來搖頭晃腦,就在他沈浸在先賢之教誨中吟唱品讀之時,忽然穿插進來幾聲很不和諧的鳴叫,給他格外綿長平淡的尾音添了幾分俏皮。

不知是哪裏來的野蛐蛐如此知雅音,居然和的很協調,先生平鋪直敘的時候,它叫的悠揚,先生要起高調的時候,它就跟著擡高音,好幾次還差點把先生給拐跑了。

叫的倒是挺好聽,可就有一樣毛病,容易引人尿下,比如小四郎,一個沒忍住,尿褲子了。

沈浸在書本中的齊先生被尿意打敗,終於意識到了不對,鎮紙拍的啪啪響,“豈有此理豈有此理!”

他在維持形象跟解決燃眉之急之間猶豫一番,決定暫時拋棄形象,夾著腿弓著腰溜出課堂,生平第一次因為尿急中途停課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談二拍著桌子哈哈笑,“令娘,我可服你了,你以後天天來吧,哈哈哈……”

“談二!”談韻拍案而起,狠狠地剜了她倆一眼,“胡鬧!信不信我讓阿爹打你板子。”

談二不敢再笑出聲,但是她忍不住,憋的無比難受,求助的看著沈令菡。

沈令菡道:“談家大姐,這事可怪不得阿芷,您回頭告狀的時候就提我一人就得,我這毛病也是沒法子的事,要實在擾了您念書,不如我還是走吧。”

談韻眼裏的嫌棄鄙夷再也不肯遮掩,看她的眼神猶如看一坨狗屎,不過教養好歹沒讓她當眾口出臟言,狠狠哼了一聲,甩袖而去。

“壞了壞了令娘。”談二拽她的袖子,“大姐肯定要去告狀的,回頭你不能來了,我怎麽辦啊?”

沈令菡愛莫能助,只好勸慰,“要不,你沒事的時候跟我的先生玩吧,你肯定會喜歡他的,說不定因此就長進了呢,你爹也能喜歡你。”

“啊?真的嗎?”談二對自己讀書這事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,不過還是挺向往外面的先生,“那好吧,改天我跟你去。”

談韻這廂的確要去告狀,不把沈令菡這坨礙眼的東西弄走,她連喘氣都覺得臟,來到主院裏的時候,仿佛聽到家裏有客,遂抓了個侍女問道:“是誰來了?”

侍女道:“是都尉夫人來了。”

“她來做甚?”談韻想起那只花蝴蝶來就想吐,心說何家真是沒一個能上臺面的。

於氏來,當然是為了令娘的親事,既是兩家要說親,豈有不走動的道理,她為了快點把親事定了,瞞著鄭氏獨自一人上門。

府裏的幾個夫人都在,大家第一回見面,彼此都客氣著,可客氣了沒兩句,夫人們就發現都尉夫人不是個能讓人好好說話的婦人,因為她實在是太逗了,比如:

“呀!二夫人這花樣子是哪家繡房做的,蝴蝶繡的跟活的一樣。”

“呀!三夫人這鞋面真好看,我得仔細瞧瞧,回頭讓家裏繡娘也做一雙一樣的。”

“哎呦!府上的花瓶子值不老少錢吧,真精巧,瞧瞧這花盆景,瞧瞧這桌椅板凳,值錢,真值錢!”

於氏以為自己愛聽的就是別人愛聽的,好話不要錢的往外冒,只想在夫人們心裏落個好印象,豈不知露怯露到了天邊,直要把人憋笑死。

談夫人說道:“既然何夫人喜歡,你們就把花樣子給她就是,以後令娘來府上讀書,你也常來走動才是,喜歡什麽就言語一聲。”

於氏感動的稀裏嘩啦,“哎呀談夫人可真是個菩薩心腸,自然是要來的,以後我們可就是親家了,哎?怎麽不見幾個公子啊?”

談夫人楞了一下,兩家誰也沒提過說親之事,她怎麽還以親家自居了,不過臉上沒表現什麽異樣,只道:“都在讀書呢。”

“咱家哪個親家來了這是?”談韻進屋來,掃了一眼,“我怎麽沒瞧見呢?”

二夫人秦氏笑道:“阿韻你什麽眼神,這不是坐著呢,是都尉夫人。”

談韻眼皮子一擡,“是都尉夫人啊,何時成咱家親家的,我怎麽記得您家娘子才幾歲,我家可不缺童養媳。”

於氏不大高興的撇撇嘴,“是為著我家外甥女令娘,既然話都說到這了,不妨就提了,府上打算著,把哪個郎君指給我們令娘啊?”

好家夥,這婦人臉皮怎還這樣厚,沒見過這樣來說親的,這口氣跟訛人似的,那意思反正就定你家郎君了,隨便給哪個都成。

幾個夫人面面相覷,感覺今日也算是開了眼。

二夫人笑著打圓場,“府上令娘是個好姑娘,說親自不能兒戲,左右講究個緣分罷了,都尉夫人還請莫要心急才是。”

這話模棱兩可的,言外之意就是還得容家裏商議一番,成不成就得看天意,於氏沒得個準話,心裏不大高興,“得,那貴府好好商議,我改天還是要來的,我們令娘一個大姑娘,整天到你們府上來也不像個樣,你們可得給個準話,若是沒這個意思,趁早說,瑯琊王府還等著她上門呢。”

於氏裝模作樣的拿了幾句喬,也不管人家愛不愛搭理,說完就走了。

她一走,談韻忍不住啐了一句,“都是些什麽玩意,真敗興!”

“阿韻!”二夫人呵斥一句,“怎麽了這是,當著人的面,這麽沒禮貌。”

談韻一向是大家閨秀的做派,如此的確是不太妥當,尤其談夫人還在這,她更不能如此,秦氏呵斥她,只是提醒她註意言行。

四夫人楊氏說道:“也不怪阿韻這樣,我都有些氣不過,這個都尉夫人是不是根棒槌,說的那都是些什麽話。”

“阿娘,母親,你們都不知道,方才學堂上,那個沈令娘真是不成體統,又是打屁又是學鳥叫,連先生都氣的停課,我反正是不想再跟她一塊念書了,這樣的姑娘趁早也別說到咱家來,有辱門楣。”

“竟有這等事!”此時談內史跟談樾走進來,正好聽到這話,很不高興,“阿韻,你把學堂裏的事跟我說說,到底怎麽一回事?”

談韻又將始末原原本本覆述一遍,談政的臉黑成一片,對沈令娘失望到了極點,“胡鬧胡鬧!”

原本他還念著沈約的面子,想把她說給老二,如今別說是老二,老三都不想提,娶這樣的姑娘進門,根本就是家門不幸!

022談嫁妝

沈令菡不過在談家上了一天的課,幾乎要引起公憤,談韻吐完了口水不算,齊先生方才又來告罪,說明日若再讓她來,他便不能勝任府上先生一職,總而言之,他們無法跟沈令娘並存。

四夫人因為小四郎尿了褲子,亦跟著沒好話,“上回來,她就欺負我們小四郎,我還想是我們四郎不懂事惹了人家,如今再看,這姑娘分明就不是個正經人,哪有在課堂上那樣的。”

三夫人也道:“說的就是,本來以為沈先生的獨女,該是有模有樣才是,合適的話,說給我們阿遜也使得,這下在看,連三郎她都配不上。”

談夫人聽大家議論完了,才開口,“若老爺覺得不妥,我回頭就回絕了都尉夫人,免得叫他家誤會了去。”

談政拉著個臉沈吟,心裏已經打量著另想法子拉攏沈先生了。

“父親。”談樾溫溫和和的喚了他一聲,“還望三思。”

他看看長子,又想起瑯琊王府那檔子爛事,心浮氣躁的嘆氣,末了擺擺手,“罷了罷了,你看著去辦吧。”

談樾道了聲是,出得堂外,往小偏院方向而去。

談讓正在劈柴,見他來,放下斧頭,喊了聲:“大哥。”

“嗯,最近書讀的如何?”

“都記下了。”

談樾很滿意,“不錯,我前日還跟父親提了一句,說再有個一二年,三郎也可去公廨幫他忙了。”

談讓沒吱聲,一副單憑你們決定的模樣,談樾笑了笑,“不過成家立業,還是得先給你定門親事。”

“大哥跟父親,可是已經定好了?”

“的確是有門合適的。”談樾與他解釋說,“論年紀,原是不該給你先說媳婦,不過老二性子浮躁,這個年紀還得念書養性,而你屋裏恰需要一個內人照料,早日成家立業安定下來也好,此女乃沈約之女,年紀樣貌與你皆般配,我跟父親都以為合適,你以為呢?”

“沈先生之女?”

“正是。”見他似有躊躇,談樾說道,“沈先生禮賢下士,見了三郎這等品貌,自會滿意,你莫要擔心這些,等親事定下來,我便在府裏另與你們建一個院子,一應體面排場都不會少,斷不會辱沒了沈先生。”

談讓輕輕點頭,“大哥做主便是。”

談樾滿意的笑起來,“好好,難得三郎信任,大哥定給你辦的妥當,就在家等著娶媳婦吧。”

談讓等他離去,又重新拾起斧頭,劈了兩下停下來,嘴角動了動,倒是可以還小麻雀的大人情了。

他身後的小房門悄無聲息的關上,暗沈沈的光影裏勾勒出一個消瘦的剪影,她喃喃自語:“為什麽偏偏是沈約之女,當真是天意麽。”

談府這裏一邊定下了親事,便打發媒人去都尉府說和,卻是直接被鄭氏給轟了出來。

媒人在門外掐著腰,“瞧瞧都尉府這眼眶子有多高,竟是連談家都瞧不上眼,還打量著去宮裏當娘娘不成!”

隨後於氏賊兮兮的出來,把媒人拉到一旁,“您莫氣莫氣,這事我做主就得,勞您回了談府的話,就說我應下了。”

媒人收了她的錢,臉色方好看些,“罷了,我去說就是,要說人家給的聘禮也不算薄了,你家老夫人還嫌甚?”

“您別跟她一般見識,她就想著送令娘進宮當娘娘的,也不想想能不能配得上。”

鄭氏不嫌旁的,就嫌談三郎是個瞎子,也不喜歡生的太好看的郎君,偏偏那媒人就挑著這一樣好處可勁的說,把談讓活活誇成了九天仙女。

鄭氏想起沈令菡她爹那張臉就來氣,越說好看越不待見,心裏已將談讓歸為了沒用又不是好東西那一類,便是叫令娘嫁個屠戶,也不嫁他那樣的。

“談家其心可誅!”她拍著桌案,氣的直發抖,“當是打發要飯的嗎,我們令娘非要巴著他一家不成,居然隨便指一個棄子來應付我們,他們怎麽不幹脆打發一個下人過來!”

何有志硬著頭皮說道:“娘,倒也不是那樣不堪的,他家三郎我見過,確是一表人材,且大公子說了,等成了親就讓三郎進內史府衙做事,並非棄子,再說不是還有我嗎,我那裏用人的地方多的是,還愁找不到活計嗎,好歹是我外甥女婿,我自然是要全力拉一把。”

“當我不知道你倆打的什麽主意嗎?”鄭氏指著他罵道,“我就看看到時候你拿什麽臉去見你阿姐!”

這一句就讓何有志閉了嘴,他確實沒臉。

於氏因為談家的聘禮心裏正高興,再回來看婆母那張老臉,倒也不覺得討厭,她笑著打圓場,“娘,您說什麽棄子呢,您沒聽見給了多少聘禮嗎,哪家棄子還有這待遇,人家三郎有手有腳,人也不笨,還愁將來日子過不好嗎,為什麽沒有臉見阿姐,再者您好歹也去問問令娘的意思,她自己要是願意,姐姐姐夫還能說甚?”

她不怕令娘不同意的,之前要鋪子的時候就說了,將來嫁進談府才多給嫁妝,嫁別家是不可能的,令娘只要不傻,肯定願意。且她手裏有了鋪子,又得了這麽多聘禮,打發幾箱嫁妝不在話下,很樂意當這個好人。

於氏這回倒是踩到了點子上,願不願意,總要問問令娘的意思,鄭氏有些下不來臺,只好打發小苗去叫她過來。

沈令菡一直在後院聽著動靜,聽到談三郎的時候還有些不大相信,她已經不惜敗壞名聲在談家混了個沒臉,怎麽談家還來提親?

難道真如談讓說的,他的親事可以自己做主?他願意幫她了?

還是說談家非要爭取她過門,但是又嫌棄她,幹脆把她打發給了不受待見的談讓?

她雖然糊裏糊塗的,不過既然提的是談讓小郎君,那倒是正合她意,因為目前來說只有他不涉及覆雜問題,還能讓舅舅舅母相對滿意。

談家越嫌棄談讓,她將來就越安生,大不了就帶著他搬出來住,反正成親不過是做樣子,等出了談家門,他們也就不算夫妻了,也不耽誤他將來再娶,她也可以去找爹娘,簡直美好之極!

“令娘,你怎麽還笑,前面為了你都吵半天了,快跟我走,老夫人問你願不願意呢。”小苗看起來比她還著急。

沈令菡幻想著光明前景,當然高興,“外祖母可說為甚不同意了?”

小苗小聲說,“大概就是嫌棄三郎在家沒地位,還嫌棄他是個瞎子,老夫人一心想把你嫁個如意郎君,所以覺得他配不上你,不過老爺夫人好像挺願意的,說是好些聘禮呢。”

有聘禮當然願意,只要先把舅舅舅母打發了,外祖母那裏倒是好說。

“那小苗覺得這親事如何?”

“啊?”小苗楞頭楞腦的,“我也說不上啊,總歸要您自己願意才是好的,不過我倒是覺得談家三郎模樣怪好看的,只要他往後待你好,人又肯上進,眼睛不好也沒關系嘛。”

這家裏就數小苗明事理。

沈令菡笑嘻嘻的去到西屋,“外祖母,舅舅,舅母,你們找我啊?”

鄭氏耷拉著眼皮沒吭聲,於氏獻寶貝似的說道:“令娘大喜,是談家遣媒人上門來了,說的正是他家三郎,有好些聘禮呢,你瞧人家多重視你,還不趕緊應下。”

“你少攛掇她。”鄭氏開口,“令娘我問你,他家那個瞎子,你可看上了?”

沈令菡面帶為難的瞅瞅於氏,支支吾吾道:“談家的郎君不是都挺好嗎?”

這模樣一看就對上了於氏那套說辭,鄭氏暗罵她不幹人事,居然用嫁妝來逼著令娘答應。

“談家的郎君自是好的。”於氏笑說,“令娘你這就想對了,你放心,舅母答應給你的嫁妝不會少的。”

“那舅母您打算給我多少呢?”沈令菡猶豫著問道,“之前可沒說是他家三郎的,我還以為,還以為……”

還以為是大朗二郎,如果是三郎的話,那就有點勉強了,言外之意,嫁妝要比原來的多才行。

說給嫁妝的時候,於氏就是順口一說,給當然要給,不過肯定不會太多,沒想到這丫頭一點不吃虧,一聽說是三郎,立刻坐地漲價。

但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於氏肯定要哄著她嫁進談家的,“十擡!如何?布匹首飾外加半箱銀子三百貫銅錢!”

於氏自以為很豪邁的報了一通,但瞧令娘跟老夫人臉色都不好看,心裏一慌,心說這都嫌不夠?

“舅母,您也知道,他家三郎處境不太好,我過了門總要過日子,您看……”

於氏一咬牙,比劃了一個數字,“十六擡如何!”

普通人家基本都這個數,並沒看出來多在哪,且她還欠著人家鋪子的錢,這麽點確實說不過去,進談家那樣的家門更顯寒酸。

連何有志都給她使眼色,那意思不大好看,再加點。

於氏再一咬牙一跺腳,割了肉一樣的報數,“二十四擡!銀子給整箱,銅錢六百貫,如何?這可不少了啊令娘,阿瑤我都沒想給這麽些,都是為著你在談家長臉的。

豈料沈令菡的眉頭還是沒疏解開,“舅母,裝銀子的箱,有多大啊?”

於氏給氣了個仰倒。

023早成家

於氏此人慣會陽奉陰違,嘴上一套事後一套,她這會兒割肉賣血的許諾了不少,轉臉就能吞一半回去。

比如那裝銀子的箱,是妝匣子那麽大點還是半人高的大木箱子,那差距可遠了去了,再有首飾布匹,成色樣式如何,都是能大做文章的。沈令菡要是不提一句,她能把壓貨發黴了的布都塞進嫁妝裏,再給一堆破銅爛鐵似的首飾,還不如不給。

“自然是裝銀的大木箱,舅母還能糊弄你嗎?”於氏招呼著人在旁邊記,“你要是怕舅母食言,我給你記下來畫押,這總行了吧,哎呦,令娘可精明的呦。”

嫁妝倒也勉強說的過去了,能從於氏身上搜刮這麽多,等於要了她半條命,沈令菡也不再揪著她不放,轉而看向鄭氏,“外祖母,爹娘不在,鋪子也沒了,難得舅母疼我,給我這麽些嫁妝,往後日子也能有些保障,是瞎子我也認了,不然今後的日子可要怎麽過呢?”

鄭氏給堵的說不出話來,她罵兒子媳婦將來沒臉見秀秀,但從她默許他倆霸占鋪子的時候,大家也都沒什麽臉了,錢跟鋪子都在於氏手裏,令娘的嫁妝肯定要從她那裏出,給多給少都是於氏說了算,如果把令娘嫁給別家,萬一她不給,那可更難看了。

本想著把她嫁進王府,吃穿用度都不愁,將來怎麽都好交代,現在王府去不成,卻也只能便宜了談家,令娘為著將來的生計認了,她哪裏還有話說。

“你可想好了,這是一輩子的大事,若將來因此後悔,可莫要回來討罪。”心裏到底是不情願,她板著臉說道,“我醜話說在前頭,這門親事我是不讚成的,將來你也別領他回門,拿了嫁妝,過你的日子去吧。”

外祖母這是下不來臺,一時半會轉不過彎,沈令菡也不急在一時,反正談讓那個小別扭,讓他來也不見得肯,於是點頭,“我想好了外祖母,是我自己願意的,爹娘那裏不會怪您的。”

鄭氏擺擺手,“罷了,就這麽定下吧。”

親事一定下,談家倒也痛快,沒過幾日,聘禮就給擡了來,更有談家大公子親自登門,作為家中代表來下聘。

談樾見了鄭氏跟何有志兩口子,先告罪,“老夫人,何都尉還請見諒,家父有事來不了,特意指派我來給三弟下聘。”

“大公子嚴重了,您來就很好了。”何有志誠惶誠恐的招呼他入座,“快給大公子上茶。”

談樾入座,說道:“我今日來還有個不情之請。”

鄭氏一直不吭氣,何有志接話道,“您但說無妨。”

“是這樣的,我家三郎情況有些特殊,生母身體不太好,院子裏沒人照應,我跟父親打算明年就讓他進署衙,成家立業,方有心奔前程,故而覺得,早日給他們辦了親事為好,不知何都尉跟老夫人認為可妥當?”

這回鄭氏沈聲接道,“令娘明年還未及笈,早早嫁過去給你家做童養媳嗎,可是打的好主意!”

談樾笑道:“老夫人您誤會了,怎會是童養媳,令娘嫁到我家,是正經的三少夫人,是想著讓他倆能彼此照應,三郎可專心謀前程,令娘亦能跟家裏的姊妹兄弟們一塊讀書,不是挺好嗎,同房一事可等過了及笈再說,不會讓令娘受委屈的。”

“我看大公子就說的很有道理。”於氏開口,“娘,人家想的多周全,反正現在令娘每天要去念書,整天跑來跑去還不如先把事辦了,看著也像樣不是,另外姑爺也能專心謀事,多好啊?”

於氏心裏當然高興,早嫁出去就能省一年口糧,等木成舟,便也不怕何秀秀回來說什麽,她才能心安理得。

談樾:“若是你們同意,我這就回去著手準備去,家裏另外給他們小兩口置辦一處院子,差不多年底就能建好,等來年開春就能辦喜事。”

既然要嫁,早一年晚一年並無甚區別,大公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誰也不好再挑理,鄭氏既然撒手不問,便也不再攔著,由他們去了。

何有志將談樾一路送出去,“有勞大公子張羅了,若有甚要幫忙的,盡管言語。”

談樾笑笑,“何都尉留步,盡管放心便是。”

何家跟談家結親一事很快就傳開了,有說合適的,有說高攀的,還有說何家賣外甥女不要臉的,因為這個,原本籍籍無名的談家三郎跟著火了一把。如今整個瑯琊郡的人都知道談家有個不中用的三郎,又聾又啞又瞎,據說腦子還不好,總之傳的都快沒了人樣。

談讓現在去河邊打水都不得安生,以前沒人認得,自沒人註意他,如今一瞧他是瞎子,大家就對上了,總有那好事之人指手畫腳議論紛紛,讓人不勝其煩。

天氣暖和了,早晚都有人,談讓想完全避開人很難,以前還以遇上小麻雀為樂,現如今只想快些打完水回家。

“哎!小瞎子別走啊,讓我們看看你是不是真瞎。”

幾個半大小子圍住他,十分欠教育的揭人短處,談讓避不開,只好站住腳由他們看。

他們看不過癮,還想過來戳他幾下,“看著也不像啊,是不是糊弄人啊?”

一個沒輕沒重的小郎君推了他一下,談讓退了一步,握著扁擔的手指節發白。

談讓的忍耐力並不總那樣好,有人的惡意是根深蒂固不可原諒,對上這樣的人,就是他修身養性的時候,通常會非常克制收斂。似眼前這種,完全就是小娃娃的劣性,他便沒什麽心情陪他們周旋,事不過三,他一定會還手。

不過還沒數到二,便有個仗義楞頭青冒出來替他解圍。

“哎哎!你們幾個小崽子欠打是不是!”劉泉半光著膀子走過來,指著這幫小屁孩,“你們爹娘不教你們做好人啊,那來來來,我今天受累教教你們。”

劉泉人高馬壯的,老遠看著像個夜叉,小屁孩們都怵他,哪裏還敢等著他來教育,頓時嚇的屁滾尿流。

“嘿,沒出息的東西們,就知道欺軟怕硬,以後誰敢再欺負人,老子上門教育你們!”

上門|服務就更不需要了,趁早躲著吧。

劉泉走過來,打量談讓,“沒事吧兄弟,以後別這麽好脾氣,這幫兔崽子就這點本事,你越忍氣吞聲他們越來勁,實在不行就報我大名,好使。”

談讓點頭,“謝謝。”

“謝啥啊這麽客氣。”劉泉抓抓後腦勺,“那什麽,聽說你跟令娘都定親了,挺突然哈?”

“嗯。”

劉泉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,盯著他瞧了半天,發現這兄弟除了一張小白臉,哪哪都不入眼,渾身沒有二兩肉,眼睛還不好,往後能幹啥啊?

老何家這幫王八蛋,就這麽把令娘給賣了!

他一腔怒氣對著個嬌弱的小瞎子也沒地兒發,感覺哪哪都不夠他打一拳的,心裏不由更憋悶,“我知道你在家裏也身不由己,就不難為你了,既然要娶過門,往後就待她好點,大男人做事磊落些,別委屈她,不然我可不管你們是高門低門,不是我說,你們大戶人家做事,忒不像個樣,還那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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